空气清澈得像刚解冻的冰水,室温稳定在23.6℃,氧气浓度维持在21%,CO₂波动曲线一如既往地平稳。
如果仅看数据,森源会实验室的三恒系统运行得完美无缺。
但卜丢没有笑。
他站在二楼客厅中央,望着窗框上那个细不可察的裂缝——那是前期施工遗留下来的结构偏差,而现在,这个小偏差正在将整套系统的运行逻辑逼近“舒适边缘”。
“你不觉得这里……太静了吗?”他轻声问。
兔兔站在系统终端旁,听得有些困惑:“风噪基本被消掉了啊,这是最理想的背景噪声水平。”
卜丢没有回话,只慢慢踱到角落那台微风口前,俯下身,用手背感受出风。
“太静了,就意味着……风太慢。”他说,“慢到根本没起到换气作用。”
而系统,并没有提醒他们。
项目正式进入运行观测期。按计划,系统需在14天内持续运行,记录各空间的热负荷变化、氧气与湿度响应、结构气密性反馈等关键指标,为最终交付做准备。
一切看似顺利。
直到第5天,蛋蛋调试东侧走廊送风阀时,突然发现:
“风速理论值是每秒0.26米,但我刚测才0.09米。”
这意味着:
* 换气效率下降;
* CO₂局部累积;
* 热交换冗余;
* 更严重的——某些区域或将进入“假恒氧”状态。
“你这数值怎么来的?”龙龙追问。
“照施工图测的送风距离,风压衰减系数全套跑一遍——不对劲。”
兔兔突然沉下脸:“我们用了设计模型A,但施工落地时,走廊内风道改成了模型B。”
一时间,会议室陷入沉默。
“也就是说,我们在一个假设错位的空间里运行了五天系统。”卜丢冷静地总结。
CO₂浓度并未严重超标,噪声曲线也很稳定,但体感上的“沉闷感”却悄然发生。
“系统以为‘越静越好’。它在优化噪音时把风速压低到了功能临界值以下。”兔兔解释。
这正暴露出目前联动算法的一个缺陷:
系统在“噪声-风速”权衡中,只优先处理了听觉反馈,忽略了换气生理参数。
这次故障不是因为系统出错,而是因为它“过度顺从设计初值”,在不合理的边界里保持“看似理性”的运行。
“智能系统不是‘最大静音模式’,它必须知道什么时候该‘吹一口风’。”卜丢说道。
系统团队迅速展开新一轮紧急调整。
兔兔提出的优化方向为“风速-噪声协同控制算法”,主要包括三项改动:
1. 局部声压监测节点下沉采样频率:提升低噪环境下的风速感知容忍度;
2. 风速动态阈值建立“弹性回调区”:即便主控判断为静音优先区,也保持0.12\~0.18m/s的最低流速;
3. 算法中新增“体感感知系数”:结合CO₂排放速度、湿度微扰、动作频率,动态调整风速上限。
“我们要让系统‘听得见风’,但也要‘理解呼吸’。”兔兔说。
调试后,原本沉闷的东走廊空气像是轻轻打开了一扇窗,CO₂浓度下降7%,空气交换效率提升12%,而室内噪声仅微增0.8分贝。
“听不到风,却感觉有人轻拍肩膀。”蛋蛋笑说。
问题并不仅在算法。
结构本身的偏差也必须面对——早期施工阶段,由于主风道预留空间不足,工人临时将部分送风管从原计划的墙体走向改为地面侧缝,导致风道弯折、截面积缩小。
“施工图的每一毫米偏差,都会在系统中被无限放大。”卜丢在汇总会上说。
兔兔建议:“我们不拆墙,但可以引入局部风道助力器——微型增压器放在风速衰减区域,以此维持均衡流速。”
龙龙设计了可嵌入式模块,接入后由系统自动判定开启时机,仅在检测到换气滞后时启动,避免额外噪音。
“别让人察觉到它在补偿,但要让空气知道它来了。”他说。
观测期进入第10天。
二楼走廊、主卧、北向书房均已完成调整,系统表现出强大的恢复能力。体感数据趋稳,动态热负荷适应模型开始生效。
但卜丢仍保持着一种冷静的警惕。
他不再频繁查看数字,而是每天走进不同房间——站一会儿,坐一会儿,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。
“如果一套系统,只在数字上‘恒温恒氧’,那是机器;但如果它让你坐下五分钟就不愿离开,那才是空间。”
兔兔笑了:“那你今天在书房坐了十五分钟。”
“嗯。”卜丢点头,“那是个好地方。”
在恒温恒氧系统中,风速与噪声之间存在复杂的协同关系。为了实现安静环境,系统可能压低风速,进而影响空气交换效率,造成“感官舒适但生理不适”的隐性问题。
森源会系统通过引入“风速-噪声协同控制算法”,实现对局部流速与噪声水平的动态平衡。在此基础上,新增“体感感知系数”以量化用户动作、气息强度与微气候扰动,形成更贴近真实生活的空气调节机制。
同时,针对建筑施工偏差引起的系统误判,团队采用微型风道助力器进行局部增压修复,实现无拆墙条件下的补偿优化。这种“系统结构适应机制”提升了建筑空间与系统部署间的容错性,是智能系统落地过程中的关键步骤。